9月29日
在昏迷的时候，我做了一个梦，或者说是尘封于潜意识中的回忆吧。
六年前，跟着父亲辗转数地，最终定居在了长沙。
我刚上四年级，又是转到了新的学校。
和我一起转来的人还有两个女生，一个叫做程希，一个叫做夏凛。初来乍到，我到是很快在班上结交到了一群同性哥们，而这两个女生就没有这么快适应环境，别说是和其他同学，就连和我交流都已经是第二学期的事情了，整整半年时光，她们在班上默默无闻，除了两个人偶尔说说话，便再无其他朋友。
那时候的我很擅长和男生打交道，才一学期就成为了男生中的风云人物，整天带着一帮兄弟在学校里面捣乱，好不乐乎。但是，我却和班上的女生没有任何友善的来往，也许是那个年龄段的问题，我身处的环境就是典型的“男孩危机”，那个时候女生女生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的发育都远远超过男生，男生在各方面都落后于女生，男孩落后乃至失败对个体和社会都将产生重大影响，多数男生懦弱不堪，心理素质极差，因此一直都是被欺负的对象，尤其是早年的我，我的女性恐惧症也从那个时候起步的。四年级之后，为了保护男生们不再被女生欺压，彰显男人们的尊严，我把他们团结起来与女生们对抗，终于为男生带来了曙光。
怎么个对抗法儿呢？那就是合伙欺负女生。从我来到之后，这简直是班上男生最热衷的日常活动，成功欺负了一个女生也能很好地巩固我的大哥地位。
而就是在那种环境下，几乎是日常地闯了一次祸之后，老师一气之下调走了我最要好的同桌，换成了一个女生，理由是，让她教教我怎么静下心来学习，别整天像个熊孩子胡闹。一开始我还不以为然，然而在我听到那个女生的名字之后，我傻眼了——她就是程希，是全班公认的最难相处的女生。
她是个怎么样的女生呢？曾经的我一直没怎么注意，她坐到我身边之后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这是一个有着少见灰色头发的女孩子，长得也还算是可爱，但总就是......给人一种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觉。
第一天就这样闷坐着，两个人互相都没有开口。
第二天，老师居然破天荒地夸奖了我，说我昨天没有上课闲聊破坏纪律，果然换个女生就能治好我的老毛病。
也许是因为上课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，亦或者是想和老师对着干，我鼓起勇气，尝试着和程希交流，结果她一开口，我便得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结论——她居然连中文都说得不流利，支支吾吾地夹杂着听不懂的语句。
从未见过的灰色头发，不入流的脸型，以及不流利的中文——她不会是外国人吧？我纳闷地猜想，难道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？
我突然意识到，恐怕这家伙找老师告状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——这是一个绝佳的取乐的机会。
那个年纪的小学生就最喜欢瞎传些谣言，在我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兄弟们之后，程希立即变成了男生们针对的目标，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欺负她，作业本总是消失，文具盒里面时不时钻出毛毛虫，甚至座位上都有人放咀嚼过的口香糖。
而我变着花样地带捉弄她，把她的头发拴在靠椅上；悄悄在楼上往她头上泼水；冷不丁地绊她一跤，最暴力的，还属带头骂她是个洋鬼子。
不要惊讶，小学时代的男女冲突的确有这么严重，一般来说，被捉弄的女生肯定会起身反抗，毕竟女孩子会比男孩子发育得早，个子比我们高出一大截，我们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，所以我们通常都是群体行动，然而即使如此还是经常出现一个女生追着一群男生打的情况。实在招架不住了，我们就会往一个“绝对的安全屋”——男厕所里跑，再怎么凶残的女生都会瞬间没辙。
可问题是，这个叫程希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反抗，坐在她身边的我看得一清二楚。她尽力容忍着我们的恶作剧，也没有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，实在委屈了，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。
我从未见过有女生像她如此温柔又胆小，在我的印象里面女生都是无聊又凶残的怪物。每一次她哭的时候，我并没有如期感到任何快乐，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罪恶感充斥心头，因为她完全默许了我们对她的欺凌，我的良心发现这已经不是开玩笑的层次——她根本没有加入女生的阵营，然而却变成了男生与女生战争的受害者——这无疑变成了单纯的虐待。
天哪，我居然干过这么没良心的事情？！
至此，梦惊醒了。
心脏缓慢沉重地跳着，欺负弱小的内疚感依旧融入脉搏。
知道现在，唯一可以确认的是，程希，就是那天我在艾忍的心灵世界中见到的小艾希。
难道她现在向我报复的原因是我对她的欺凌？
陌生的天花板，头顶的白色光源有些刺眼，宛如现实与梦境的恍惚。
“噢.....睡了多久啊这是.....诶？这里是四中医务室？”
记忆这才接上号，学生自卫队袭击光腚局，因为钥雨伊的突然插手而失败，溃逃时为了救艾忍体力不支而晕倒。
推开白色的被单，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肚子上，微微起身，却发现艾忍正趴在我身上，睡着了。
有些欣慰地笑了笑，“原来是你把我背回来的，啊哈，意外的感动呢。”
我注视着他安然的睡颜，医务室的气氛让人心情宁静。在这种静谧之中，我不得不回忆起了梦中的画面，对比着眼前的艾忍，着实有些让人觉得难以理解。
我眼前这个爷们真的是当年那个程希吗？
先不说艾忍，就连他性转之前的艾希，都不像是程希啊！
两者唯一的联系就是有名字中的“希”字，虽然实在难以想象她在转学离开的这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，她至少是换了一个父亲，这一点可以明确。
我蹑手蹑脚地爬出被窝，然后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，柔软的发质让我心中五味杂陈，我可没有忘记呢，那次试图强行同步艾希记忆的时候，我的脸完完整整地贴在她的头发上，银发的轻柔触感我至今难以忘怀。
我开始反思——
我的小学同学程希，是如何在六年中一步步变成了佩戴着袖剑的艾希，士别六年的重逢，她却对我抱有深仇大恨，几次差点杀掉我，难道真的是为了报复我当年对她的霸凌之恨？
回想艾忍，当初就是以校霸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，真是嘲讽，欺凌和复仇都是一个漫无止境的暴力循环，曾经的我和男生们欺负了她，六年风水轮换，变作她反过来欺负我们所有男生，而现在大帅为首的汉子们又想着怎么反抗，哎，冤冤相报何时了。
假如事实正是如此，良心也好受一点，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小时候的她要感谢我，除非她是个彻底的抖m，哪有人会对伤害自己的人示好？逻辑上完全没道理。
最令人费解的是，为什么她会有和钥雨伊一样的袖剑，这难道是某个秘密组织的象征身份的武器？好比是印第安人的战斧，或者是尼泊尔人的砍刀。
接着是她身上的智慧之果（灵魂），居然可以无师自通地驾驭生命之果完成变性，施展针对男人的终极技能“绝对胜利之瞳”，这是巧合吗？
我摇摇头，源质体的超能力是源自于自身的愿望和心理问题，既然她的能力可以对男人产生如此恐怖的杀伤力，可以想象艾希这个人是有多么痛恨男人，从她的试图“奴役全世界男人”的狂妄设想也可以看出，她这七年肯定是受了关于男人的刺激，不会就是因为我们的欺凌吧？
或许，我今天遭到女生的残酷对待，偿还的就是过去欺负女生的罪孽。
“诶？这个，跟我有点对称啊。”
突然意识到，和她如同镜面的对称，自己也是非常痛恨女人，去年被钥雨伊吓出心理疾病，初中失败的恋爱经历让我心力憔悴，再加上缺少母亲的陪伴，女人这种东西我只好敬而远之。当然，这也是我加入魂之息下属SCP基金会的原因，彻底消灭女性，唯有两性补完计划可以拯救我受伤的心灵。
哈哈，真是有趣的针锋相对，我想干掉女生，她想奴役男生，没准我能拉她加入两性补完计划呢，消灭性别差异，创造一个没有伤害和原罪的世界。
艾忍，此时也醒了。
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，应该是失眠了很久了。然而一甩刘海，双目迸发出迫切的关怀。
“你醒了，怎么样，身体还疼吗？”
我有些受宠若惊，“不疼了....”
“真的？不要勉强，有的话我马上叫医生过来。”
微笑着摇摇头，没想到，艾忍突然抱住了我。
“你真是....让我担心死了！”
胸口被他紧紧压住，幸福的得有些喘不过气儿。
“谢谢....”
他松开我，低头自责道。
“这次都怪我，没有完成目标还连累的伙伴，要是没有你，差点自己也赔上去了。”
我怜悯地笑着，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“那些伙伴们死得很有骨气，他们的英灵必将鼓舞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。不过我想说的是，这次，起码让我有机会表达出了对你深藏心底的爱，艾忍，我喜欢你。”
他的眼睛框也模糊了，再一次将我搂住。
“源玲，我也喜欢你。”
我们亲吻在一起，即使他是男孩子，唇片也是花瓣一样柔软。
咳咳，我是个男生变成的女生，他是个女生变成的男生，这种爱恋常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吧。
悄悄地发动理解之触，同步他的内心世界，却发现小程希正在对我微笑。
“源亚名，谢谢你哦，让我的主人实现了迟到六年的梦想。”
“啊？什么梦想？”
“就是对你说‘我喜欢你’啊~”
“What？！！！”
吓得我立即停止同步。
一个有些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中——六年前的程希，其实喜欢我？
我内心的罪恶感，现在变得更加深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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